第7章 入梦 第七节

吴价目睹了这场纷争，感慨万端：这场论争若真闹到玉帝那里，他们各凭关系、情面、金钱，参与到事理之中，怕是玉帝老儿也难定断。他们争来夺去，最终会成为无头官司，这酒源到底是从何而来，在中华酒史上恐怕也只能是各执一端，莫衷一是了。”想到此处，不禁感到一种莫大的悲哀，联想起亲身之所历，顿如被千百口利刃刺在了心上，那苦痛怨愤之色便再次在他脸上牵缠纠葛起来。

蓦地里，一声冷森森的笑音传来，腔调古怪之极，犹似幽冥鬼哭。吴价心头一惊，回眸一看，只见身侧五步之外多出一人。

那人个子不高，身材瘦削，全身黑色装束，一张脸红得瘆人，似乎是涂上了浓浓的红色油彩，乱蓬蓬的蓝色虬髯，一双绿色的小眼精光乱闪，既象勾魂小鬼，又象阎殿判官。他怪笑道：看你那痛苦的样子，活着也是一种煎熬，不如立时死了，倒也一了百了。”

吴价胆大技高，见到这鬼一般的人物，虽惊不惧，醉眼一瞪，说道：你是何人？缘何如此说法？”

那怪人笑道：俺是谁，有何要紧？关健是你究竟是想死，还是想活？”吴价微愠而不屑道：吴某虽早已不恋尘世，却也不能轻易就死。”向他逼视一眼，又道：我想活怎样？想死又怎样？你难道是要捉我去鬼门关吗？”

那怪人微微摇头道：鬼门关？俺替阎王抓人作甚？他如何能差得动俺？告诉你，本人精于岐黄之术，专治人间难治、无药可救的病人。”

吴价奇道：噢？”那怪人从怀中取出一只黑黝黝的酒杯，道：喝了这杯中翠物，以毒攻毒，便可了脱苦海。”吴价探头向杯里一望，见那杯内之液，碧中带黑，透着一股子邪气，说道：何为以毒攻毒？难道这是毒酒？你之精于医术，究竟是救人，还是害人？”

那怪人得意地道：不是俺自夸，此酒之毒为天下剧毒之最，什么鹤顶红、孔雀胆，都远远不能相比，其酒味之佳，尝之可蹬极乐之巅，乐虽短暂，却胜过长久受苦。你满嘴酒气，必定也是个酒篓子，饮了此酒，乐而赴死，岂非死得其所？你先闻闻香不香。”他迈近一步，将酒杯递向吴价。

吴价为防酒气带毒，非但不闻，反而将头微向后移，冷冷地道：一闻断肠，二闻断魂，恐怕是不等我喝，就已经没命了！”那怪人辩解道：真人不言虚语，鸩酒酒气无毒，闻上一闻，绝无大碍。”吴价道：鸩酒？你是叫我饮鸩止渴？”那怪人道：与其渴死，不如先喝下去解解渴，反正都是个死，倒不如痛痛快快地死好些。”吴价道：这要真是鸩酒，你是何人？何来鸩酒？”